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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自網站

 

阿義和蓮姑在橫屋客房休息,蓮姑為了阿爸的遺產感到心煩而悶悶不樂,她已從女兒文欣口中得知,錦春將阿爸的古董全都拿走了,她猜測阿爸的存摺一定也在錦春手裏,原本她對錦春長期陪在父母身邊照顧生活起居,心存感謝,但自阿爸往生後,看到錦春的種種做法,心中那份感謝之情已不復存在。

 

她對阿爸留下的不動產和古董字畫全都不想要,雖然法律保障她可以和三兄弟平分,她只希望能順利的拿到老人家留給她的錢,她不想為了遺產和兄嫂們撕破臉或對簿公堂,除非他們做得太過份。她很羨慕那些有姊妹的人,彼此可以互相商量:互壯聲勢,但她沒有姊妹,她覺得勢單力孤,只有老公是她可以放心談話的對像。

 

「等下開會,你有什麼意見?」蓮姑自阿爸往生後,從未和阿義談過有關老人家的遺產,阿義也沒有主動表示過任何意見,她渴望得到阿義的支持。

 

「待會不要去開會。」阿義堅定的說:「別去淌混水,放棄龍首,放棄那八百萬,全部都放棄,沒有那八百萬,我們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。」

 

「全部放棄!?」阿義的話讓蓮姑陷入沉思,這種豁達的胸襟也讓她打心底佩服,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做不到,放棄到手的遺產,世間有幾人能做到?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,八百萬在鄉下可以買一棟透天厝,在市區可以買一間公寓。

 

「你知道我爸第一次看到你時,對你的評語是什麼嗎?」蓮姑想起她剛和阿義認識時,阿爸跟她說的話。

 

在戶政當老課員的阿義好奇的問:「什麼評語?」

 

「他說你是正派、不貪心的人,我跟我爸開玩笑說,別被阿義老實的外表給騙了,我爸很有自信的說,他不會看錯人,事實證明我爸沒看錯人。」

 

「老人家過獎了。」阿義對老丈人的讚美感到靦腆。

 

蓮姑仔細思考了一遍,雖然阿義不挺她,但他畢竟不是謝家的人,無可厚非,阿義不在老婆背後興風做浪已經很難得。不管怎麼樣,現階段她不能放棄龍首,放棄龍首等於放棄那八百萬,現在龍首是她的籌碼,她跟阿義說:「我不想放棄那八百萬,等下開會,你睡你的覺,我一個人去。」

 

「最好別去。」阿義回道。

 

 

三兄弟加三個妯娌還有蓮姑陸續來到客廳,大家都坐定後,大智先發言:「你們對龍首的處理有甚麼意見?」一時大家都保持沉默,不想先提出自己的意見,心裡各自盤算著自己的想法,想先了解別人的意見再做回應。

 

大智看大家都不表示意見,他看了大仁兩夫妻一眼,然後提出自己的看法:「我們兩房決定放棄土地,也就是以全部土地換取龍首,並且以持分的方式保留目前所住的四合院房間。」

 

開會前,慧琴和大仁兩夫妻已商量好,兩家同意以土地換龍首,然後由在上海上班的寶中和艾美,擇日開個記者會將龍首送回大陸,儘管如此,慧琴和碧雲心裡還是覺得這樣做太便宜了大勇和錦春,因為龍首賣不了錢,土地才值錢。

 

錦春聽了大智的意見後臉色沉重,覺得他們兩兄弟聯合起來要對付他和大勇,她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,想站起來反駁大智的意見,但被大智強而有力的手勢暫時壓了下來,「有什麼意見等我講完再說。」

 

大智轉而對蓮姑動之以情:「老妹呀,老哥希望妳多体量一點,看開一點,至於那個龍首呢就別計較了,改天我們也是要無償送回大陸的。以後文海或文欣結婚時歡迎來英國或法國度蜜月,到時可以來找我們,我和妳大嫂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。」

 

慧琴順著大智的話,展開另一波溫情攻勢:「以前文海來倫敦遊學時,假日最愛來找寶中和寶華兩兄弟聊天,然後一起出去玩。我怕他吃不慣英國菜,有時我會包水餃大家一起吃,有次我問文海,吃得慣寄宿家庭的菜嗎?他搖頭說英國料理真難吃,我說那你放假都來我們這裏吃飯。」

 

慧琴說罷,碧雲很有默契的接著說:「文美以前來法國當交換學生的時候,也說吃不習慣寄宿家庭的菜,整個人瘦了一圈,看了好心疼,我叫她放假都來我家吃飯,也可以順便來找艾美和艾麗玩。」

 

蓮姑心理明白,兄嫂們在向她討人情,無非希望她放棄龍首,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,竟聯手要她放棄,這點讓她感到寒心,現在八百萬還沒拿到手,她絕不能點頭答應,此刻大家都在等她表態,眼神有意無意的掃向她。

 

她抿緊嘴唇,陷入沉思,心中自問自答:「一定要這八百萬?」

「一定要。」

「不能放棄?」

「不能。」

「妳真的要龍首嗎?」

「不要。」

「妳想捲入兄弟分產的漩渦中嗎?」

「不!我只想要屬於我的。」

 

最後,她向兄嫂們表態:「放棄龍首可以,但八百萬必須先給我。」蓮姑說完,眾人都將眼光投向錦春,他們似乎已認定存摺就在錦春手裏。

 

對錦春而言,蓮姑的要求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,因她扣住了這八百萬,才能輕輕鬆鬆的讓蓮姑退出,光憑老大和老二那番不痛不癢的討人情說詞,除了顧人怨,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,她認為逼蓮姑放棄龍首是她的功勞,反倒便宜了老大和老二。

 

「蓮姑,好在妳那麼識大體,不跟大家計較。」錦春故作大方的說:「那八百萬本來就是老人家要給妳的,誰也不能動。我明天會叫寶樹載妳去郵局將錢轉入妳戶頭。」

 

蓮姑鬆了一口氣,暗自慶幸總算脫離「暴風圈」,接著便說要去靈堂給阿爸上香,然後一個人默默的離開客廳。

 

錦春對大智說:「你們提的條件,我無法接受。」尤其是房子,她壓根不想讓他們兩兄弟擁有房子的產權,這對她和大勇是一種潛在的變數,她怕將來他們兩兄弟會把房子的持分賣給外人或抵押給銀行,讓雙堂屋被查封拍賣,甚至被怪手挖掉,即使這一代不會,難保下一代不會,她無法想像有一天,不相干的外人跟她一起住在四合院,變成她的鄰居,而且屋裡的古董字畫隨時可能被摸走。

 

錦春接著說:「如果你們兩兄弟要持分雙堂屋的話,那麼三兄弟就得輪流點廳下火,祖公祖婆是大家的,大家輪流盡義務,每個兄弟輪一年。」

 

錦春的拒絕持分以及要求他們兩兄弟要輪流點廳下火,讓大智和大仁兩夫妻感到惱火,他們已移民國外,怎麼回來點廳下火?這分明是故意在刁難他們。他們覺得錦春大主大意、太過份,她不能代表大勇擅自作主,至少得聽大勇親口說才算數,大智和大仁以冷竣的眼神望向坐在錦春旁邊的大勇,「你怎麼說?」

 

氣氛頓時讓大勇感到極不友善,但還不至於失控,他對龍首的去留原本就不在意,但有一點讓他擔心的是─兄嫂們想要持分房子,他也擔心以後會有很多變數,甚至影響到下一代,「我的意見跟錦春一樣。」大勇淡定的說。

 

錦春聽到大勇開口挺她,忐忑的心情一掃而光,她知道大勇和她所擔心的事情是一樣的,然而大勇的話聽在兄嫂們耳裏卻很不是滋味。

 

慧琴和碧雲很有默契的互望一眼,然後提出事先談好的第二個方案,慧琴說:「我們只要龍首,房子和土地我們兩家都放棄,全部歸你們,已經犧牲到這種地步了,你們該滿意了。」

 

錦春心想,土地和房子本來就是我們的,說的真好聽,又不會跳針,你們根本沒犧牲什麼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拿龍首去對岸邀功、撈好處,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,我一定要把龍首留在台灣,她說:「這不是滿不滿意的問題,這是原則問題,我‧‧」

 

大智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,不屑地打斷錦春的話:「什麼原則?哪來那麼多原則?」

 

錦春忍住對大智的不滿,正色道:「老人家生前沒有將龍首還給大陸,那就表示他想把龍首留在台灣;留在家裏,雖然阿爸已經成仙成佛了,我相信以他的個性和作風,他還是會回來巡巡看看的,所以維護老人家的心願就是我的原則。」

 

大智和大仁兩夫妻聽了錦春的說詞面無表情,說得冠冕堂皇,不過就是想獨占龍首罷了。他們不甘心龍首留在台灣,接著他們又提出事先商量好的方案,大智說:「既然龍首是三兄弟共同擁有,那我們就寫三份共同持有的證明書,兄弟三人,一人一份,各自留存,避免日後有紛爭。」

 

善良沒有心機的大勇覺得大哥的提議很合理,如此可以凝聚兄弟情感,再好不過了。但錦春可不這麼想,她擔心有一天老大和老二會將證明書送給對岸,兩兄弟合起來擁有二分之一的龍首,她才三分之一,若對岸持證明書來跟她要龍首,怎麼辦?這風險太高了,一點保障也沒有,而且最令她擔心的是,若老大和老二一家把風聲放送出去,她和大勇及兩個兒女,還有這座雙堂屋肯定永無寧日,甚至連性命都不保。

 

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‧‧她想起大勇說的話,進而認真思考起來,說真的,抱著龍首就像抱著一顆不定時炸彈,而且又換不回半毛錢,不如放棄龍首,拿回土地比較實際,錦春轉而對大仁和大勇說:「不必寫什麼證明書了,龍首送你們,土地還我們。」錦春說罷,大勇微笑點頭,老婆終於想通了。

 

甚麼龍首送你們,土地還我們,真敢講。慧琴和碧雲對錦春的說詞很不屑,好像龍首和土地都是她的,臉皮真厚,本想和她爭辯一番,但想到回英、法之前能將龍首解決掉,也就不在意了。

 

龍首的歸屬問題雖暫時解決了,但新的問題又產生了,明天老人家就要出殯,龍首不能繼續擺在神桌上,今晚必須移到房間裏,否則葬儀社的人一來,龍首就曝光了。

 

龍首由誰來保管較妥當?大智覺得龍首放在寶中房間較安全,他認為懂武術的他是最好的護衛人選。當大智向大仁提議時,大仁雖有疑慮,但轉念一想,如果龍首擺在自己或女兒房間,若有甚麼閃失,他和女兒恐怕保護不了龍首,也承受不起失去龍首的風險,保管龍首只會徒增困擾,於是接受大智的提議。

 

三兄弟及妯娌們相繼走出客廳,往廳下走去,然後雙手合十分別站在老人家的棺木旁,由大智向阿爸報告剛才開會的情形和決定,接著大智走到廳前屋簷下,向年輕人宣佈說:「有件事要告訴你們,經過我們開會討論後,終於決定龍首由我和大仁繼承,龍首就暫時由寶中保管。」

 

年輕人聽了大智的宣佈後,不解的表情浮現在每個人臉上,但沒人出聲,既然長輩已經決定好了,當下他們也不便問緣由,都是叔伯至親,怕一開口,無意中得罪人,因而被誤解,不如私下問自己的父母。

 

惦惦坐在寶中身旁的朱莉,聽了大智的宣佈後,濃密的睫毛下,那雙深邃的眸子左右轉了幾下,透著無人知曉的意圖,嘴角露出一抹冷笑,這冷笑是衝著躺在棺木裏的謝老而來的,哼!故弄玄虛,想騙我上當,你以為你安排的天衣無縫,沒人知道你的秘密?哈哈,死老頭子,你還是鬥不過我,我贏了!你輸了!

 

朱莉以為沒人注意她的存在,但坐在斜對面的艾麗卻冷眼看著她的一顰一笑,剛剛那左右溜轉的眼神,還有那帶著邪氣的冷笑,以艾麗的專業和直覺,認為朱莉心裏有鬼。

 

打從艾麗回到雙堂屋開始,第一次和朱莉打照面的剎那,從她的眼神所散發出來的黑色能量,便覺得朱莉不單純,尤其她刻意親近寶中,更讓她覺得不尋常,有一晚,她曾透過門簾看到朱莉從寶中房間走出來,因她是叔母僱用的人,她不便講什麼,另一方面也尊重寶中的隱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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