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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一會,她豎起耳朵,沒聽到阿公房間有什麼動靜,剛剛站在那裏的是阿公嗎?在好奇心的驅使下,她鼓足勇氣,拿著手電筒,小心翼翼的再踏進阿公房間,她先往門邊照過去,這回竟看到阿公坐在牆邊椅子上,慈祥的對她微笑,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,朱莉無法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,她用力搖頭,叫了聲:「阿公?」然後打開大燈,瞬間,阿公消失無蹤,她環顧四周,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,一點也沒變。

 

朱莉鎖上拉門,走回自己房間,躺進被窩裏,混亂加激動的情緒令她無法入睡,心想,剛剛是怎麼回事?難道是我作賊心虛,所以才疑心生暗鬼?還有,剛才阿公為什麼對我微笑?打從她來謝家照顧阿公到往生為止,阿公總是板著臉,從來沒對她笑過,阿公到底在笑什麼?剛才太緊張了,沒有看清楚,現在回想起來,覺得那抹微笑很詭異,感覺怪怪的,阿公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麼?朱莉一直想到睡著,還是沒有想出答案。

 

 

寶樹躺下不久,想到那三個賊仔,越想越不對勁,他們很可能是爬梯子跳進來的,梯子一定還在那裏,他們會不會趁大家熟睡時,來個回馬槍,大搞破壞報復,想到這裏,寶樹胸口像被扎了一下,再也無法入睡,他翻身跳下床,走到書房角落拿起鋁梯和手電筒往後面圍牆走去,快走到牆邊時,他聽到牆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好像有人在爬梯子!他低聲罵道:「可惡!又來了!」

 

寶樹倒抽一口氣,壓低身子,蹲在牆下偷聽,當他搞清楚狀況時,隨手抓起牆角的竹棍,迅速爬上梯子,用力揮舞竹棍往牆外狂掃,一陣嘶吼、衝撞之後,一群黑影飛竄到後面樹林躲起來,「死猴子!笨猴子!。」寶樹邊罵邊將牆外的木梯收起來,然後拿著梯子和手電筒往房間走去,他邊走邊想,好在不是那三個賊仔。

 

那些死猴子讓寶樹不由想起有天深夜,朱莉急匆匆的跑進他房間,他記得朱莉說,她看到一團黑影,又說阿公拿柺杖打她,他推測可能是野猴子在逃竄時,碰撞到甚麼東西,剛好掉在朱莉身上,黑暗中看不清楚,在情急慌亂之下,她直覺以為是阿公拿柺杖打她。怕她擔心,他一直沒告訴朱莉,其實那是後山的野猴子跑來家裏覓食、搗亂。

 

令寶樹感到不解的是,山上的野猴子似乎特別喜歡欺負女生,有次老媽和詠絮在禾埕空地上曬白玉蘿蔔,他也蹲在地上幫忙,曬著、曬著,一群野猴子忽地從牆外樹梢上跳下來,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,把母女倆放在地上的一袋蘿蔔叼走,但卻沒有叼走他旁邊的蘿蔔。

 

 

葬儀社的人員將謝老的棺木小心的抬進黑色加長型轎車裏,長子大智、長媳慧琴及長孫寶中,三人批麻戴孝,其他人則批著簡單的白毛巾,寶中捧斗和父母親同坐一輛黑色轎車,其他人則坐進廂型車裏。

 

寶樹捧著阿公的遺像,小聲的說:「阿公小心,要上車了。」想到這是阿公最後一次上路,以後就要永遠離開這個他一手建造的家,永遠不會再回來了,生離死別的哀傷盈滿心頭。

 

幾個專門處理土葬作業的中年男子,站在謝老的靈堂前上香、唸唸有詞,祈求謝老配合,好讓他們順利辦事,接著他們坐上一輛貨車,車上擺著圓鍬和鋤頭,他們前一天已去墓地勘查過。

 

送葬車隊沿著目的地緩緩前進,朱莉站在禾埕目送。

 

家裏有太多值錢的古董字畫,而且還有龍首,三兄弟不敢大意。大智和大仁原本要請保全來看守,但錦春反對,她的家當和寶貝都在屋裏,雖然房門可以上鎖,但那只能防君子,防不了小人,她怕保全起歹念把朱莉控制後,來個監守自盜,而且這麼偏僻的山林野地還請保全來顧,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?她覺得留朱莉看家就夠了,昨晚睡前錦春就再三交代朱莉務必要好好看家,有事情要立刻打手機通報,朱莉猛點頭並和錦春拍胸脯掛保証,一定會把家裡看好。

 

大智和大仁覺得錦春講的不無道哩,如果保全真的監守自盜,他們扛不起這個責任,於是不再堅持。

 

送葬車隊經過一片樹林,來到一個較陡的上坡路段,一邊是相思樹林,一邊是崎嶇的雜草地,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寶樹望著窗外的雜草地,不禁想起小時候阿公曾騎著腳踏車載他經過這裏,阿公伸手指著遠處一大片蘆葦叢,對他說,有一天阿公會住在那裏,他聽了嚎啕大哭,直說不要阿公住在荒郊野地,他要永遠跟阿公住在一起,阿公安慰他,傻孩子,有一天你會明白的,此刻他終於明白了。

 

 送葬車隊走到一半路程時,艾麗覺得肚子隱隱作痛起來,她蹙眉閉眼,雙手抱著腹部,坐在一旁的艾美看到艾麗痛苦的表情,趕緊幫她按摩肩頸,一邊問;「怎麼了?要不要緊?」。

 

「我的肚子越來越難受,可能吃壞肚子。」艾麗躬身抱著肚子坐立不安,乾嘔了好幾聲,眾人發現了艾麗的狀況,紛紛轉過頭來,關心的看著艾麗,有人拿面速力達姆和萬金油給艾麗,但被她婉拒。

 

大仁和碧雲來到女兒身邊,看著女兒的臉痛苦的扭在一起,很是不忍,碧雲摸了摸女兒的額頭,還好沒有發燒,不知病症出在哪?夫妻倆擔心的不知如何是好,碧雲恨不得替女兒承受痛苦。

 

這時寶樹小心的將阿公的遺像放在座位上,然後走到艾麗旁邊,關心的說:「我打手機叫鎮上的計程車載妳回去,反正妳這樣也沒辦法參加阿公的葬禮,不如先回去休息。」

 

在這荒郊野外,人車罕至,好在寶樹的手機隨時存著兩組計程車行的電話號碼,阿公還沒往生時,他擔心老人家半夜有狀況要送急診,且深夜視線及精神較差,怕老爸開車有甚麼閃失,於是將常叫的計程車司機號碼存在手機裏,以備不時之需。

 

約十來分鐘後,計程車以最快的速度來到現場。大仁和碧雲想送阿爸最後一程,無法陪艾麗回去,兩夫妻原想叫艾美陪艾麗回去,擔心兩姊妹路上有什麼閃失,為了安全起見,夫妻倆拜託寶華護送艾麗回家,寶華雖也想送阿公最後一程,但看到艾麗這麼痛苦也不忍心,於是勉強答應。

 

上車前,寶華問艾麗要不要先去鎮上看醫生或打點滴?艾麗猛搖頭拒絕,她一向怕打針,尤其是打點滴,要花一兩個小時待在診所,太浪費時間,此刻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,立刻飛奔回家。

 

寶華小心的扶著艾麗上計程車,大仁兩夫妻和艾美從車窗探出頭來,轉頭看著計程車駛去。4-4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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